攝影:梁寒衣
獨舌菊,於己而言,意謂著孤獨天地間的思考與喉舌。而金色,即智境界。縱使赤夏烈烈,四周荒渴,一無水息水意,仍緜延不斷,自為智境與發聲。——梁寒衣
編者按:本文原刊於1992年/《一個年輕的死》序
連浪漫時刻也在思考
——李昂
梁寒衣是個十分認真的作家,為了能專心寫作,她蟄伏起來,過極簡單的生活,就是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寫作。
她寫得慢,慢工出細活,慢慢的寫、慢慢的改,非到自覺『完美』,大概不會放手。
就像所有認真的作家,梁寒衣自然也求變,她不希望重複自己,每到一個階段,覺得該褪去屬於那個過程的『彩衣』,她便思索變與創新。
這樣努力的年輕作家,不要說現代這個以物質與速效掛帥的時代,就是在我那個時代,甚且早於我的那個時代,恐怕也不多見。
就這樣,我看著梁寒衣,看著她一步步的在變。
從哪裏開始呢?從一九八九年,我讀到了『黑夜裡不斷抽長的犬齒』、『灩紅美人蕉』,那種孤寒的、特異的風格,吸引了我的全數注意。
看到她的人,十分美麗的女子,卻美麗得十分清澈,經過書堆,哲理篩洗過的那種清,有一點枉費她本生得如此美麗。
談話中如我所料,能寫出『黑暗裡不斷抽長的犬齒』這樣的作品,一定是個思辯的、好讀書的作家。
下個階段看到她一些冷豔至極的想像之作,『冬天的故事』,有皇后、有武士的世界,恍惚的我自己覺得又見到梁寒衣的一部份;她那美麗的外表外,原該有著一份驚心動魄的浪漫,只是這浪漫,在叫『寒衣』這樣的名字下,也冷冽並要包含哲思。
這是一個連浪漫時刻也在思考的作家!
我像發現什麼似的快樂的朝自己說。
然後,再下一個階段,是她收在這本集子裏的作品。
梁寒衣又變了,她拋棄吸血鬼、佛陀、皇后與武士,她的世界裏有現代男女、現代戀情,可是,那個梁寒衣的基調;鬼聲啾啾、冷峻與思辯,仍然存在。只是,匯集在現代人的厭倦中,匯集在中東戰爭、冰冷的電視中,梁寒衣的嘲諷加深了一層。
她原只冷眼旁觀,看世界在她的筆下辯證凡與聖,宗教與觀光,天堂與地獄。現在,回到了人世,回到了現代,梁寒衣有了更深一層的嘲諷——雖然這嘲諷仍有冷冽的基調。
因而,她的現代故事既現世又寓言,既真實又虛幻,而這些特色,使她的現代男女故事,多了一個思考的空間與層次。
又是一次永遠不忘情思考的呈現!
而這個認真的、努力的、本質冷艷浪漫、卻好思考的作家,下一部作品,又要帶我們到哪裏呢?
我們拭目以待!
(1992年《一個年輕的死》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