攝影:Nicole
全然之祖師身影既難得,學人又如何以之入道呢?在此,你只能從修行的關鍵處入手。這關鍵處之一在開悟,你得觀照祖師如何從此破繭而出,另一,則在死生,你得觀照祖師如何於斯現前對應。
禪者的勘驗與悲心
——《體露金風》推薦序
——林谷芳
禪門鍛鍊,參公案是重要手段,而公案鍛鍊之能有效,關鍵就在學人要能成為公案中的當事人,讓公案與生命無隔,由此而生疑情,有日,答案就能自然「跳出」。
這無隔,其實也在對祖師行儀的相契,禪家身影若能入於學人之心,依此行去,日久功深,祖師生命就會在學人身上體現。
這體現,是直契。參公案,像臨濟看話的「有無俱遣」;談身影,恰如曹洞默照的「全體即是」。其中,公案的本身常如銅牆鐵壁,參它,多無下手處,然一旦有省,就豁然開朗。相對的,身影直契則繫乎情性,看似較易入手,可真要入,你會發現,卻也一樣問路無門。
問路無門,是因《燈錄》所記之祖師行儀,多為當下應機啐啄之作,常無全體身影之描摩。
只記應機啐啄,一緣自禪「有就有,沒有就沒有」的如實,在此,若有延伸,就成假相;只記應機啐啄,也因禪家總舉「境界現前」,無現前之應對,一切都成死句,都當不得真。
正是須讓境界現前,而《燈錄》中的境界卻都吉光片羽,想契入全然之祖師身影,乃問路無門。
如此,全然之祖師身影既難得,學人又如何以之入道呢?在此,你只能從修行的關鍵處入手。這關鍵處之一在開悟,你得觀照祖師如何從此破繭而出,另一,則在死生,你得觀照祖師如何於斯現前對應。而前者固是學人心繫之所在,卻不見得真能聚焦禪家之一生;後者則必然為禪者生命全然之應對、修行之總符。
正如此,觀禪家之死生,其實是學人鍛鍊的一個核心功課。在此,不僅只因死生乃一大事因緣;在此,更因生命無所躲閃,昭然若前。
就如此,寒衣乃盡其行者之力參於此,而這參,既使歷代禪家之死生風光與其生命相應,她又書寫於斯,乃讓其他人也得相應此死生風光。
此風光或大美、或莊嚴、或詼諧、或顛覆、或平常,於不同學人自有不同啟發,而寒衣以一禪家,卻能出入於此種種不同風光,著實令人驚歎。正如不同公案對生命有其不同鍛鍊般,此死生諸相,正好鍛鍊寒衣生命於整體,而能有此極致全面的一參,觀照就無死角。
對學人,寒衣這一參,除提供不同死生風光之對應外,她自來深帶情感又具色彩的文字,更讓一般《燈錄》短短記載中無以鮮明映現身影的局限不見,祖師相關的勘驗觀照乃至可能的心路歷程就活生生地現於讀者面前。
就這意義,寒衣所寫的禪者死生,正乃過去所未見。儘管這契入,必然有寒衣自身的色彩,但也就因這色彩,一個個活生生禪者才如斯現前。而學人哪天回過頭去,再讀原典文字,對寒衣這現前的禪者,對祖師這歷代之禪家,他們真以何種姿態躍入禪海,也就更能領略。
「境界現前時,如何?」,禪修行其實只此一句,赤裸地在此死生之事逼問,正是宗門的家風。而寒衣,以祖師的死生逼自己如臨斯境,又透過書寫引學人入此,這樣的不遮掩,更就是禪者最深的悲心!